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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北门学士的诞生

    乾封元年(公元666年),夏四月十四日,陆敦信离开后。

    检校右相陆敦信,递交辞呈被批准,被授官大司成,仍兼任左侍极。他在下衙之后,直接来修真坊,拜访楚国公府。带来糟糕消息,御史婺州募兵,婺人踊跃参军。

    婺民四万余户,报名三万两千,李治不可置信。说出这样的话:看来武大将军,能在江浙大地,做到一呼百应。诸将都能如此,何愁四海不靖,何患外邦不臣?

    武康差点吓尿,他从这句话中,感受浓浓杀机。想起于志宁薨逝,留下的六字遗言,恰是泰山封禅时,刘祥道给的警示:楚魏不可同食。结合这股杀意,涌起不祥预感,恐怕不久以后,杀身之祸降临。

    冥思苦想两天,依旧不得其解,懒得多费心思。人死卵朝天,不死万万年,爱咋咋地吧。担忧压心底,不对家人提,省的都烦忧。哪怕明天杀头,也要隐瞒今晚,让妻妾女儿们,少伤心一晚上。

    生活还得继续,每天照常上班,更加小心谨慎。辞去所有应酬,下班直接回家,陪伴妻妾女儿。也不坐以待毙,派出婺营亲卫,潜伏两市酒馆,暗中打探消息。

    期间武氏兄弟,怀运和惟良拜访,态度依旧恭谨。还是请他出面,进宫说和媚娘,修复亲情裂痕。武康不忍拒绝,经由德官传话,却得无奈答复。媚娘婉言诉苦,我妈妈不同意,我也爱莫能助。

    杀千刀的杨氏,心眼如同针鼻,快去地府报道。媚娘在诉苦时,又有浓浓抱怨:魏国夫人贺兰,越来越过分了。仗着圣人宠幸,后宫横行无忌,还对阿姊无礼。说话趾气高扬,我是她亲姨母,不会写孝字吗?

    武康心知肚明,她诉苦的目的,是让我想办法,做掉魏国夫人。这个真的很难,处理武顺之后,李治提高警惕。贺兰氏的寝殿,左监门将军李谨行,亲自负责监督。没有皇帝许可,谁也不能入内。

    所以没办法,我与李谨行,也只是神交,他不会帮忙。虽然老友刘伯英,是左监门大将军,但在这件事上,也不可能帮忙。毕竟后宫争斗,外臣贸然卷入,后果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这件事先放下,五月初五端午,朝廷科举放榜。果然不出所料,家王勃,考幽素科及第。还写篇散文,上李常伯启,歌颂李安期。同时也请安期,把他写的文章,转呈圣人过目。

    接卷人李安期,任司列少常伯,就是吏部侍郎,所以称李常伯。本人学富五车,为人机智精警,行事不畏强权,敢于直言劝谏。安期呈的文章,是宸游东岳颂,也是歌功颂德。

    王勃深谙此道,乾元殿竣工时,他写乾元殿颂。皇帝泰山封禅,写宸游东岳颂,拍马屁高大上。皇帝龙颜大悦,再次点赞神童,并授予朝散郎,从七品的散官。

    刚年满十六岁,就成朝廷命官,于是声名鹊起。又经考官介绍,任沛王府修撰,深得李贤欢心。如此出尽风头,步入人生巅峰。长安城文学界,将王勃与杨炯,卢照邻骆宾王,合称初唐四杰,并把他排首位。

    杨炯不忿,逢人就说,愧于卢前,耻于王后。上述狗屁倒灶,武康兴致缺缺,他更关注深层。五月初八下衙,德官派人传话,确实是好消息。预谋已久的内朝,千呼万唤始出来,李治终于行动了。

    泰山封禅之前,武康与许敬宗,启动戊戌合流。那篇乾元殿颂,武康穿针引线,敬宗上达天听。触及皇帝爽点,打算破格提拔,却被宰相搅黄。给出的理由是,没有通过科举,提拔坏了规矩。

    皇权受制相权,李治心高气傲,自然不能忍受。想效仿汉武帝,组建内朝体系,以分宰相权利。当时封禅在即,时机尚不成熟,于是暂时搁置。此时王勃及第,更加坚定了他,建内朝的决心。

    四月二十日,李治出手了。从兰台司文局,左史和右史中,选拔才学俱佳,有学问的官员。所谓的司文局,原本是著作局,负责修撰碑志,祝文祭文等等。

    所谓左史右史,原本是起居郎,以及起居舍人。他们主要负责,记录皇帝言行,为修史攒资料。这些人的特点:官职都不太高,六七品的小官;出身都不显赫,皆为庶族地主;必须博学多才,能够出口成章。

    李治下达制令,借着修撰为名,允许这批学士,入翰林院待诏。名义上是著书,实则是智囊团,皇帝的顾问团。直接参与朝政,制造各种舆论,分割宰相权利,加强皇帝集权。

    还是不出所料,由于身体原因,李治把这些人,交给媚娘管理。媚娘深居后宫,要想坚若磐石,必须有亲信团。当初废王立武,出力支持她的,剩余寥寥无几。

    大金刚许敬宗,和大推手李勣,已经行将就木。二金刚李义府,被武康打掉了,三金刚袁公瑜,也被牵连贬黜。武康人单力微,必须为她组建,新的亲信团队。

    她出身小门户,而与她同类的,就是庶族地主。至于士族地主,为了门阀利益,不会支持她的。武康十分笃定,那些庶族地主,为了政治诉求,可以不要节操。

    对于他们来说,只要给我官做,我就选择效忠。也不管你是谁,胡人或者汉人,男人或者女人,统统不重要的。哪怕你是条狗,只要给我官做,我就马首是瞻。

    蒙元满清政权,就是最好证明,更别说女人了。武康为了帮她,可谓绞尽脑汁,可谓竭尽全力。甚至答应敬宗,二丫嫁入许家,赌上女儿的幸福。

    五月二十日,李德官来访,带来媚娘的信。大概内容如下:内朝全部学士,从北门进皇宫,在翰林院待诏。正编纂的书籍,列女传和臣轨。等到编好之后,署上我的名字,下发朝廷诸司,大唐全部州县。

    武康彻底懵逼,北门是玄武门,皇宫的北大门。难道这些人,就是史书上,鼎鼎大名的,北门学士吗?这也太搞笑了,北门学士诞生,竟然是我推动?

    大唐政务官署,都在皇宫南边,是以称之南衙。这些内朝学士,在翰林院待诏,翰林院在后宫。他们不经南衙,直接行走北门,抵达办公地点。所以史书和官场,称其为北门学士,饱含着浓浓贬义。

    这批治世能臣,参与朝廷决策,尽心竭力辅佐。处理各种政务,制造各种舆论,个个忠心耿耿,直到女皇上线。也可以这样说,就是这批学士,造就了武则天。

    书信字里行间,喜悦跃然纸上,她在信中撒娇:康郎干的漂亮,阿姊爱死你了,加油生儿子吧。如果十年之内,康郎有了子嗣,无论嫡出庶出,阿姊都让令月,给你做儿媳妇。

    武康哭笑不得,拉倒吧大妹子,不要再坑我了。李家太平公主,我家消受不起,留着坑别人吧。吐槽完很郁闷,媳妇受了内伤,丧失生育能力,不能再有嫡子。

    庶子也很艰难,家里两房小妾,从不冷落她们。三天两头耕耘,三年五载过去,全都没有消息。我的生育能力,到底什么时候,悄悄的溜走了?李淳风的批言,真的应验了吗?

    说我子嗣艰难,命中只有一子,有子等于无子。给出的解释是:武家唯一子嗣,偶然间孕育的。孩子他妈是谁,孩子长什么样,你都一无所知。父子永不见面,有子等于无子,说的真是邪乎。

    信的最后部分,写的不是人话,差点把他气死。媚娘半真半假,写出最后结语:十年之内无子,你做我的女婿,娶你的外甥女。反正你这舅舅,是半路认来的,没有血缘关系。

    这是个疯婆子,思想惊世骇俗,趁早的死心吧。果断提笔回信:我武康的妻子,只能是崔令晴,不会再有二家。她若死我前面,我终身不续弦,别打我的主意。至于小令月,永远是外甥,我是要脸的。

    时间进入六月,发生两件大事。首先六月初一,新钱乾封泉宝,官方正式发行。李治颁布诏书,新钱以一当十,强制大唐人民,使用新钱交易。同时设置期限,乾封二年六月,旧钱依法作废。

    武康兴奋难耐,邪恶敛财计划,早就紧锣密鼓。朝廷三大宰相,许敬宗、李勣和窦德玄,拉拢各自亲信,到处收粮囤积。由窦德玄牵头,钱顺带着商队,去婺州购稻米。按照时间估算,最多再等五天,粮船抵达东都。

    商贾也很给力,诏令下发三天,京师粮价布价,竟然涨了两倍。其余生活用品,包括蔬菜水果,也在明显上涨。这下可以放心,通货膨胀已成,谁也阻挡不了。

    六月初四辰时,蓬莱宫含元殿,李治召开朝会。五品以上官员,必须全部参加,商讨辽东问题。高句丽内战起,泉盖苏文去世,他的三个儿子,耗子动刀窝里反。

    次子泉男健,以子泉男产,趁泉男生出巡,发动军事政变。杀侄儿泉献忠,用其头颅祭旗,将兵讨伐大兄。男生节节败退,为了保住性命,先后两次遣使,向唐政府求救。

    朝廷假意拒绝,同时扣押使者,坐等更大利益。就在半个月前,男生再遣独子,泉献诚入长安,再求唐朝出兵。还是申请内附,接受大唐统治,恳请出兵平叛。

    时机已然成熟,六月初七朝会,朝廷决定出兵。右骁卫大将军,郕国公契苾何力,任辽东安抚大使,率兵救援泉男生。所谓安抚大使,类似行军大总管,都是领兵大元帅。

    因为男生内附,那么高句丽国,就是大唐领土。朝廷此次出兵,不是恶意侵略,而是平息叛乱,所以称安抚使。大使节制诸道,诸道军事将领,就是行军总管。

    朝廷同时任命:营州都督高侃,辽东道行军总管;左金吾将军庞同善,辽东道前军总管;左武卫将军薛仁贵,左监门将军李谨行,征调府兵为后援。同时释放使臣,并任命泉献诚,为右武卫将军,担任东征向导。

    军书十二卷,卷卷无爷名,武康不着急。李治雄才大略,自然心知肚明,此乃平定辽东,千载难逢之机。他在试探战局,如果行军顺利,如果首战告捷。必倾全国之力,征调全国之军,大批开往辽东。

    武康也在等待,婺州六千民兵,早就离开江浙。赵声前去迎接,昨天传来消息,部队到达扬州。最多一个半月,到达东都洛阳,静等将军交接。

    朝会结束之后,先去左羽林卫,指导练兵工作。午时三刻左右,去西大内南衙,左奉宸卫官署,处理卫所事务。刚来到承天门,就见官署门外,站着两个部下。

    左奉裕杜怀恭,左奉裕丘神勣,两人翘首以盼。神勣月前入职,去年其父去世,李治特别准许。不必为父守灵,每月朔望之日,给他放假哭丧,其余正常上班。

    两人发现大佬,赶紧小跑迎接,怀恭首先汇报:“内侍监李德官,已经来了三趟,正在公房等候。好像有些焦急,态度相当恶劣,说话阴阳怪气。没有蛋蛋坠着,人是不是会飘,他想上天吗?”

    武康不禁莞尔,这个小兔崽子,不会好好说话。神勣眨眨眼,煞有介事说:“怀恭此言差矣,女人没有蛋蛋,也没见谁上天。李内侍还在等,楚公过去见他,还是喊他过来?”

    正主还没答话,怀恭摇头晃脑,脸上都是贱笑。双手握成拳头,抵住两边胸膛,一本正经的说:“这两团比蛋重,它们坠着女人,所以飘不起来。请楚公指点,是这个理吗?”

    神勣强忍笑意,武康翻起白眼,你这个老司机。抬脚踹过去,言辞凿凿道:“阉官心眼小,心思特阴狠,别得罪他们。他是皇后的人,不看僧面看佛面,不要和他计较。神勣去请吧,怀恭告诉我,他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怀恭摇头晃脑:“他来到官署,大马金刀的,什么也不说。还指派兄弟,去内宫找你,被我拒绝了。对峙半刻钟,说皇后召见,有很大的事。危言耸听嘛,皇后见将军,只会有好事,不会有大事。”

    四周没外人,他吊儿郎当,武康很无奈,再次提醒道:“怀恭听我的,别鄙夷宦官,别得罪他们。还有你的诙谐,千万注意场合,切记祸从口出。”

    怀恭郑重点头,正经不过三秒,又是满脸贱笑。武康懒得理他,看见熟悉身影,迈大步迎上去。还没打招呼,手腕被拉住,德官尖声道:“哎哟楚公诶,快跟老奴走。皇后等急了,满桌的宴席,就等你开席。”

    武康撇撇嘴,原来是赴宴,猴急什么呀。与之并肩行,随口寒暄着:“不是什么大事,德官不必亲临,派人传话即可。今天什么日子,公主生辰还没到,为什么摆宴?”

    德官赶紧自谦,老脸笑出菊花:“能给楚公跑腿,是老奴的荣幸。是这么回事,您的从父兄,今日进宫拜见。皇后摆宴招待,所以吩咐老奴,过来邀请楚公。”

    武康不禁纳闷,杨氏心胸狭隘,痛恨武家兄弟。媚娘待母至孝,只要杨氏活着,不可能这样做。何况还在内宫,摆什么全家宴,感觉不合常理。

    离开西内南衙,进入蓬莱宫南,德官压低声音:“楚公在宴上,要帮着皇后,魏国太嚣张。最近这段时间,整天耀武扬威,当着皇后的面,骂老奴是阉狗。就算老奴是狗,也是皇后的狗,打狗要看主人。”

    这位满脸委屈,武康心里暗乐,挑拨离间啊你。也没放心上,媚娘摆家宴,贺兰也参加。恰好让武家人,劝劝那外甥女,不要异想天开。妄想取而代之,你没那个本事,会自食恶果的。

    忽然停住脚步,眉头凝成疙瘩,如果我去赴宴,会和贺兰同食。她是魏国夫人,我则是楚国公,爵有楚魏二字。于志宁的遗书,刘祥道的警示,楚魏不可同食。是不是提醒我,不能与贺兰氏,参加同个宴会?

    于是陷入沉思,脑袋乱成浆糊,目光开始涣散。心中打定主意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木讷低下头,见德官跳脚,和颜悦色道:“德官先别急,实话告诉我,是媚娘摆宴,还是圣人提议?”

    德官长舒口气,抹去额头冷汗:“幸好没患癔症,可吓死老奴了。回楚公的话,蓬莱殿摆家宴,是圣人的意思。皇后正等着嘞,不能再耽搁啦,老奴边走边说。”

    聆听他的讲述,武康心情沉重,渐渐胆战心惊。武怀运和武惟良,昨天再递拜帖,献上本地特产。李治接待他们,然后找到媚娘,商量摆宴款待。理由冠冕堂皇,你们是一家人,要抛弃前嫌嘛。

    皇帝亲自说和,必须给他面子,媚娘无奈答应。李治十分兴奋,既然皇后同意,不如摆成家宴。邀请武家所有人,包括武康和贺兰,共同席间对饮。他还同时表示,今日朝会之后,如果时间充足,也去参加宴会。

    武康面沉似水,已经嗅到阴谋,甚至嗅到杀机。那人很不正常,他为打压外戚,向来不遗余力。又怎么可能,充当和事佬,解武家恩怨?

    无忌也是外戚,还是他的元舅,也被活活逼死。前车之鉴犹在,他不允许武家,插手朝堂政务。恨不得把武家人,全部驱逐出京。我因擅长兵事,对他尚有用处,才能暂留京城。

    此刻已经笃定,楚魏不可同食,说的就是今日。再次停住脚步,收敛全部情绪,语气波澜不惊:“圣人现在哪里,有没有去赴宴,德官请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德官感觉不对,瞅瞅四周无人,压低声音回答:“圣人在紫宸殿,接见司空李勣,商讨辽东战事。刚才派人传话,他不去蓬莱殿,并且特别交代,让楚公去赴宴。”

    险恶的用心,已昭然若揭,其中必有诈。虽不明所以,但不立险地,死盯着德官,不容置疑道:“我有军国大事,去紫宸殿面圣。你去通知皇后,我没时间赴宴,让他们别等我。”

    德官摇摇头,开口想劝说,收凌厉杀意,吓的闭上嘴。很快回过神,战战兢兢道:这就回去传话,不敢耽搁楚公,老奴先告辞了...